驴磨房百公里

发布时间:2019-1-30 15:23:55   点击数:

说起来疯狂,02年在深圳,我就在大马路上走过一次百公里。路线从深圳西边的海上世界到东边的东冲海滩,贯穿了整个深圳。磨房山友“行云流水”是这个活动名义上的“发起人”,总之以召集贴形式发起,愿意参与的人约好时间一起出发,之后各人全程自助,或急或慢、或全或半,自己搞定,自由随意。行云发了两届召集,我参与的是第二届,在磨房网逐步商业运作后,从第三届开始接手成为“官方”性质的大型组织活动,影响越来越广泛,可以说到今天百公里已经成为深圳这座城市的象征之一了。我因为02年1月的这届百公里,结识了一群友人,许多至今仍是挚友,同时也留下了这篇文章,故转发至此以作留念。

楔子

驴是什么?

是永远飞翔的人。

人会飞?

是的,他们的脚永远踏在实处,他们的心永远在天空翱翔。

磨房在哪里?

就在路的前方,那里是驴的故乡。

百公里远不远?

不远!

驴行百万里,百公里怎么会远!

(一)

夜,冷雨的夜,据说这夜雨是离别的血,无色无味。

驴,磨房的驴,传说磨房的驴是快乐的,有情有义!

风未定,雨不停,一群驴自蛇口海上世界而来,坚实的脚步踏碎无情的冷雨,却保留了夜的宁静。

夜的海因寂寞变得真实,夜的灯因孤独变得虚幻。

“掌柜的”阿古顿巴长着一张微胖而又和气的脸,他哈着腰袖着手在街口站了很久,似乎正在恭敬而又紧张地迎接一批重要贵宾的到来。如果在此时你看见他,你就会明白什么是精通生意、什么是和气生财了。

快捷正好在此时看见了阿古顿巴,但他并不是来做生意的,他只用眼睛凝视着对方。

谦逊的掌柜脸上笑意越发浓厚,他伸出胖手指朝路口左边的方向指了指。快捷点点头,急驰而过。他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一点都没有。

这世上有多少笑容是真挚的?又有多少真挚的笑容不需要用神情来表达?

没有人知道!

快捷在夜幕中。

他的衣裤被雨水浸透,躯体都似冰冷和麻木;他的鞋袜上沾满泥浆,身影显得浑浊与落魄,唯一清澈明亮的,是风帽下一双眼。

这双眼充满坚定和自信,始终专心地注视着前方!

他在向前走,他的步伐一向简单而又快速,每一步的气力与频率都恰倒好处,他觉不肯浪费多余的一点脚力。

但他今天走路的姿态与往常略有不同,他的右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左脚再迅速地跟下去,每一步都走得不轻松。他的左膝有一块伤疤,一周前在“巧手”王立文和“行色匆匆”凤舞的精心包扎下,伤口已经愈合了;他的右膝也有一块伤疤,白骨上刚长了一层薄的肉膜,雨水透过绷带正侵蚀这道脆弱的防线。

这样的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他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他己走过数不尽的路途,算不完的里程,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已走出来的。

他只知道,这凄风苦雨中,他只是多人中普通的一名。

这么多人走在夜里,他们想干什么?

没有人能知道,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奇怪:当一个人狂奔在雨夜,他多半会被认定为疯子;但当一群人去做一件不寻常的事时,他们被称之为有理想。

现在有理想的不仅仅是快捷一人,在他的前面的东北耗子,同行有乡巴佬、清道夫、手语者、石头城、野火,稍后的是小风车、小麦、悍马。

后面,还有更多人,有的他熟识,有的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全部都是朋友。这些人高低胖瘦各不相同,这些人每一个都仿佛比他志向更大。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脚。

脚掌宽厚稳定,腿瘦而有力!

看得出这是一双双饱经风霜的脚,脚的主人一定格外地爱惜它,它们曾踏在阳关以西的古丝绸之路上,曾穿过辽阔的呼伦贝尔草原,又或许到达过数千里荒芜人烟的世界屋脊,还邂逅过万径人踪灭的茫茫林海雪原……

现在,这些脚一路疾行,纷纷在红岭路的岔口处站定。

当看到“古道热肠”大川急速而来时,快捷忽然觉得右膝的伤口处有些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他又看了看守侯多时的“雪线主人”行云流水,还有他身后的一锅粥,一锅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二)

街道两旁的灯火照得通明,深夜的店铺还有人光顾。衣着妖娆的女子依立在灯下,也许这样可以获得许多外人不知道的温暖。

午夜的深南大道,快捷不止走过一次。在他记忆里,这是美酒之路,磨房叉叉队的欢场。

年少意气年少多金,美酒芬芳美酒如玉,这是多么欢乐的时刻多么放肆的人生!

也许酒后不会吐真言,也许越说越假,但酒后会不会见真情呢?也许只需一个酒醉的眼神就足够了。

但如今在快捷看来,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迈着简捷的步子,这些事物不得不被抛在脑后,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去走路。

走过深南,他还要问路。是的,他必须问清楚,虽然这很花费时间浪费体力,但是他必须走在正确的路上,因为他不认识路,因为只有一条通向磨房的路!

在磨房,那才是驴子的故乡,一个可以真正休息的地方……

他问店家,问警察,问小贩,他们都不愿回答他的询问,因为他还穿着昨夜那套又脏又破又臭浑身湿透的衣裤,他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左腿的裤子被卷到了膝盖以上,那个愈合的伤疤已经被整个磨脱,他必须等鲜红的肉表再次结壳,才可以放下裤腿。

一个这样打扮的人去问路,有没有人愿意回答他?

有!

谁?

驴!

“夜精灵”难难意外地出现了,她告诉了快捷一个信息后飘然而去,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

号的女主人也在远方一直等着他的音讯,她的情报来源准确而又精密,他知道她一定也是通宵达旦未眠,不知道有多少驴在此时此刻需要她的帮助。

帮助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帮助这件事本身最少需要两个人。

此时与快捷同行的就有一个人:清道夫。

清理道路的人通常都喜欢干净,清道夫尤其喜欢干净,干净的特别,喜欢的离了谱。所以他除了收拾好自己之外,还喜欢清理垃圾帮助他人。

当一抹山的轮廓出现时,快捷的心情舒畅起来,他甚至都忘记了左膝火辣辣的疼,右膝刺骨的痛。他相信清道夫此时的心情和他一样。

山在他们心中到底占据了什么位置?

山像严父?还是慈母?亦或是缠绵悱恻的情人?

没有人能说清楚,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在那里,能得到力量,得到关怀,得到爱抚。

野火此时并不需要大山的爱抚。

他走的很艰苦,一路和清道夫、手语者、石头城、小风车、小麦、快捷等人飚着走,脚底已经三番五次打起了血泡,然而他得到的护理总是最及时、最有效的。

因为他有春风。

春风,是一个女孩的名字。她的人和她的名一样温柔,她跟着野火走过深南大道、走过流芳、走过罗沙、穿过漆黑的梧桐山隧道,一直陪他来到海边。

这样浪漫的事发生在身边,很容易引起人的羡慕和嫉妒。

但快捷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他只有祝福,也唯有祝福。

他相信,如果他有了心爱的女人,她也会这么陪着他走。

如果有一个女人这么陪着他走,他很可能会当场跪下那只滴血的右膝……

这样的傻想只在他脑中一闪就回到了现实。

因为他看到了巧克力,一只手抓着一大把巧克力,手的主人自然是“雪线主人”行云流水,那么他脚下的土地是哪里?

大梅沙!

(三)

清晨,细雨,

苍山茫茫,碧海茫茫,

山道弯弯,长路漫漫,

今朝方过,又是今朝,今朝路正长!

东北耗子飞驰在小梅沙山路上,他的脚步细致紧凑,走到密不透风,整个人像在空中行走,两只黄色的跑鞋仿佛从来没有着过地面。

但石头城和快捷总是跟在他后面,无论他狂奔或疾行,只要一回头,就立刻可以看见两个高大清瘦的身影在后面跟着。

海已更近,雨又更大,路却似又更长,他们还在后面跟着,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东北耗子忽然回头用眼睛盯着快捷:“你追了我多久?”

“一夜。”快捷也用眼睛回答他。

“你走得已经非常快了。”

“因为你更快!”

“你的腿受了伤?”

“不错。”

急走数步,东北耗子再次回头盯着快捷:“我若是你,我也会这么走的!”

“我知道你会。”快捷对他眨了眨眼。

能够疾行一夜而保持速度不变的人一定是驴,他们都对自己的脚充满了自信。

但是光有一双坚实的脚还不够,还要有一双合适的鞋!

武侠中剑客可以用宝剑利剑精钢剑甚至是木剑,但必须适合自己的双手。

磨房里驴子可以穿跑鞋胶鞋登山鞋甚至是草鞋,但必须合适自己的双脚!

东北耗子的鞋子看来并不适合自己的双脚,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整理他的鞋。

快捷一直穿的是一双跑鞋,这双鞋是他在一家不起眼的老店里选中的,当时他走遍了3个城市,搜索了16条商业街,逛了87家专卖店,最后从个款式中花了两银子才得到的。

穿着这双跑鞋,快捷终于走到了最前面。

现在,与他同行的只有一个人:石头城!

石头城,身高一米八三。

喜攀爬,善暴走,腿力极强!

腿力再强的人也要补充能量,现在的石头城和快捷需要能量。

一夜的风雨已经彻底冻结了他们的肠胃,冻结成冰冷的一团硬物。

他们像野兽一样已经忍受了很久!

一个驴打扮的人正坐在店里,手里一碗温香的豆浆刚刚送到嘴边,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抢过豆浆。

一般甘美温暖的汤汁从咽喉里流下去,痉挛紧缩的胃立刻松弛舒展,就像是干涸的河床获得了雨水的滋养,龟裂的泥壳再次光滑柔顺。

快捷和那驴并不认识,可他不仅抢了那驴的豆浆喝,就连豆浆的几个铜板都没付就走了,天下竟然有这样奇怪的事?

有!

在磨房,在驴子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石头城和快捷不过喝了一碗豆浆,就看到了手语者。

他们并不喜欢热闹,但是在这里他们希望看到更多的驴。苦涉之后,一路的争强好胜之心已经彻底消失。

因为走路让他们知道:一起走过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手语者就像是一个大的热汉堡,让他们再次获得了能量。

海风习习,海岛渺渺,海波盈盈,海鸥飘飘。

快捷浑然忘记了伤痛,他甚至试着用脚去踏出一曲《大江东去》……

良辰美景既有,佳人何处?

三人奔行而去,他们知道,在不远的深葵路口,有三位漂亮的女孩在等着驴的到来……

(四)

百里归程,望眼欲穿,

严途过半,长风送暖。

山花海树依旧在,大鹏何处?

欲觅大鹏路,携我扶摇上九天!

“到大鹏吗?”

“没有。”

“还有多远?”

“不知道。”

“状态怎么样?”

“很好。”

“需要我做什么?”

“开车。”

“到哪里?”

“终点!”

快捷放下手机,叉叉就消失在电话里。他身边的石头城和手语者也听到了,所以他们的速度更快。

石头城的步子迈得非常大,两只手左右充分甩开,配合脚来保持身体的平衡。手语者走路稳定细致,仿佛每一步都是经过三思后才走的,这令人感觉非常坚实安全。快捷依旧是简单、快速的步子,手臂只在身体前后有效的摆动,他很吝啬气力,多一点都不肯,这显得他好象很会过日子似的。

日子,总是要过的,即使人在旅途,即使驴子暴走在路上。

驴的日子在背包里过,但现在背包已经被他们放下了,拿什么来过?

石头城搜遍全身,只找到了一排西洋参片,三个人都默默地含了两片在嘴里。

水也不多了,润一润干裂的嘴唇他们已经很知足。

其实快捷身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吃。

这是一个棒棒糖,是磨房登山队克桑和沙子的大喜之糖,是在出发前由“古道热肠”大川送到他手里的。

但他没有吃,他很小的时候就认为喜糖应该在喜庆的时候吃,这样,送糖和吃糖的人会有好运,所以他没有吃,所以尽管他很想吃。

也许是一路获得的帮助太多,也许是他们的神经已经麻木。当一辆驴车送他们穿过隧道的时候,他们只是轻微地表达了感谢。其实他们知道,如果要感谢,这一路下来所得到的帮助,可能要长跪三天三夜不起。

唯有奋力赶路才是真理!

所以他们行得更急,而雨却越来越稀。

雨若有若无,风也若有若无,脚在地下走,心在空中飘……

雨住,风停,大鹏的天空中飘出了第一朵白云,一切真实而又自然。

快捷喜爱真实,喜爱自然,因为它们是伟大的,永恒的!

很少有人看到第一颗星是如何升起来的,他常看到。

更少有人看到最后一颗星是如何落下去的,他也常看到。

在驴的眼睛里,有很多常人看不到的风景。

也许,作为一个驴,他毕生所追求的就是“自然”二字。

但是,一个人甚至一件事要做到真实和自然谈何容易?

眼前的石头城、手语者和他自己,就连一次徒步也要从头做起,从步步为营走到机心处虑,从机心处虑走到你争我抢,从你争我抢走到狂放不羁,从狂放不羁走到义无返顾,从义无返顾走到情深义重,从情深义重再走到这珍贵的真实自然,这是多么艰难的收获!

一件事中得到它尚且如此艰辛,那么一生呢?会得到吗?

没有人知道!

站在大鹏的土地上,他们互相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人微笑,也没有人痛苦,一切都很平淡,平淡到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有谁知道一瞬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在天地间,在白云下,在不远的大海面前,他们显得无比渺小!

(五)

天气无常,大海无常;

行路无常,世事无常;

人面最无常!

人的脸,本身就是世上最精巧的面具。虽然一个人的脸能随着环境和心情的改变而改变,但是谁又能从别人脸上,看出他心里隐藏着的秘密?

走在去南澳的路上,快捷的面部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石头城和手语者却看出了问题。这不是从他的脸上,而是从他的脚下。现在他的脚突然走得很慢了,和刚才判若两人,他们必须放慢速度来等他。手语者仅有的一点水给他喝了,石头城所剩不多的葡萄适也被喝了一半,但是没有一点效果。

快捷的问题出在右膝的伤口上,经过雨水彻夜浸透,伤口已经化脓溃烂。现在捂干的绷带像一块坚硬的铁皮,正在像锯子锯树一样慢慢锯着他的膝骨。如果仅仅这些问题,那是改变不了他的速度的,因为这些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路走来,他左膝的伤疤被磨脱了两次,右膝的皮肉也早已磨烂,但是这种火辣辣的痛反而能激发他的斗志,他的脚步不会因此而受到干扰,眉头也绝不会因此而皱一下。

这世上有多少事是本不需要流泪,不需要皱眉头的?

多少人生中必经之事有人从容而过却有人畏缩不前?

在农村,任何一个普通农民几乎每天都要承受上百斤的重担在身上,山里的蚊虫、水里的蚂蝗经常光顾他们的手脚,谁见他们流过一回泪,皱过一次眉?在古时,一个弱不经风的读书人都会对跋山涉水习以为常,蜀道之难在脚下,大漠孤烟在眼中。

也许做人要先从做驴做起!

快捷只想做一个平凡人,做一个真实自然的人。

所以他的腿伤他能忍受,像每一个能忍受的人一样去忍受。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仿佛听到了金属声,那时一支铁锤在钉钉子的声音。每一根钉子下去,就将他的右膝扎穿一次,巨痛传遍全身,最后在后脑中荡漾。

随着一支支钉的钉下,他的大腿开始痉挛抽搐。

他想仍象从前一样牙关一咬,心一横,也许疼痛就会过去。但每次巨痛都会无情地粉碎他发横的心,咬紧的牙。他想发力狂奔,让疼痛迅速到极限到麻木,但每走一步,巨痛都会在他最虚弱的瞬间抽打他的大脑与心脏。

石头城和手语者在前面等待着他,他用力挥手,叫他们赶快走。他不希望自己成为累赘,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他不需要怜悯!

他知道他们知道,所以他们会走。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已走到哪里,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腰腹处那一大团令他赖以自信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开始幻想母亲的乳房,幻想情人细腻的双手,但他脑子里还有一个信念,他只想光荣地走下去,他不想屈辱地退出……

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他才发觉,那是远在京城的朋友小刀打来的。小刀是一个驴,八年前他和快捷一起走过八百里太行山,从此交情默契。

“情况怎么样?”

“肉烂了,骨头感觉在钉钉。”

“这样走了多久?”

“不久。”

“还有多远?”

“不到二十。”

“继续走到底,你轻了捞一风湿,重了麻烦就大了。要是现在退了,回去打一针,换换药,什么事都没有。你丫自己看着办吧。”

小刀不仅是驴,更是一名优秀的骨科医生,他有着近乎传奇的经历。早在他读医科大时,他父亲的腿被医生诊断为残疾,必须截肢,否则生命不保。他昼夜翻遍几大本骨科书籍,回到四川老家的小县城里,花30多元买了手术刀、木板一类最简单的手术设备,成功的治愈了他父亲的双腿。

快捷知道小刀从不说笑,他的话总是和手术刀一样犀利无情,然而却最有效。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回到现实,前方早已没有了石头城和手语者的踪迹,后面也没有驴走上来。

天很蓝,风很轻,连阳光都出来了。他慢慢地坐在地上,努力张开干裂的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死灰色的脸上好象在闪着光……

你有没有见过驴的泪?

你知道驴何时会流泪?

你知道驴的泪是什么颜色?

你想过这泪从哪里流出来?

……

(六)

正午,无风,艳阳天。

南澳小食店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里面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柜台上做功课,看样子这小店是他家里大人开的。

快捷一瘸一拐得走进来,他对这个冷落的小店很满意,在这种地方他总是可以安静地想一些过去的事。在冬天,在飘雪的北方,他总是去一家清冷的小铺里,点一碗猪肝汤,一边喝着一边憧憬脚下的路,那时他是个穷学生,清汤清心猪肝明目并且不贵,对他来说正合适。如今变化真快,很少喝猪肝汤了,也很少考虑脚下的路怎么走了。

看见快捷痛苦地卷起裤腿脱掉鞋子再把双脚放到一把椅子上时,小姑娘不由得走过来问:“哎呀,你的腿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了呀?”

“我是驴,走伤了。”快捷不已为意地回答她。

“哈哈,你说你是驴?”小姑娘好象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是的,一只废驴。”快捷想迅速了解话题,他并不讨厌这小姑娘,但现在他没心情解释这些,他刚刚才被迫退出徒步,心情很糟。

但是小姑娘却不依不饶:“你是爬山摔伤的吗?你们城里人经常来爬我们这里的山。”

听到“爬山”,快捷有了点心情:“那些来爬山的人就是驴,他们不仅爬山,而且还捡山上的垃圾。”

“才不是呢,他们丢得满山都是垃圾。”小姑娘不屑一顾的说。

“丢垃圾的都不是驴!捡垃圾的才是!驴不仅捡垃圾,还帮助别人。”快捷涨红脸大声分辨。

“驴……这是真的吗?”小姑娘似乎被快捷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了。

“当然!你爬山捡不捡垃圾?”快捷的心理好过了点。

“有时候去山上也捡,那些塑料瓶子可以拿来卖。”小姑娘老实地回答。

“这就对了,那你就是驴了,驴是讲环保的。”快捷不由分说,把小姑娘拉入伙。

小姑娘一听,兴奋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大概她隐隐觉得“环保”这两个字应该是很高层次的东西。

看见小姑娘羞涩的样子,快捷来了劲:“你想不想好好学习,长大后到城里去工作?”小姑娘点点头。

“你想不想工作以后还能经常来爬山?”小姑娘又点点头,一双手局促地搓着衣角。

“只要你爬山时不忘记捡垃圾,生活中不忘记帮助别人,你就称得上是驴!”快捷一本正经地教育小姑娘。

“等你长大了考了学有了工作再来找我,我介绍你加入驴组织!”快捷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一仰头把剩余的猪肝汤全部喝光。

“到时候我到哪儿去找你?”小姑娘看着快捷一瘸一拐走到门口,不由着急的问。

“磨房!”话音未落,快捷已经走出小店。

阳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这是难得的好天气。快捷抬起头,就看到了一辆乳白色的面包车停在面前。车里坐着叉叉、风过无痕、钢管、橙汁、大头鱼、光头、晨笛、秒秒、满儿、玄米茶、快乐小鱼等驴子,他们都在看着他微笑……

看着一张张笑脸,快捷很快进入了梦乡。此时的他,躺在温暖的床上,手脚舒适的伸展着,全身的肌肉都得以放松,呼噜打的镇天响,一群驴子守在他身边,他似乎终于回到了磨房……

尾声

驴是什么?

是走路的人。

走路?

是的,用脚走用心走用梦想去走!

磨房在哪里?

只要有驴的地方,磨房就在驴的心里!

百公里远不远?

不远!

百公里只是驴的起点,怎么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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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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