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潘家园市场的罢市风波已经基本过去，这里的大部分摊位已经恢复，即使在大雨天，仍见提着菜篮子的爷们儿、背着登山包的老外流连在一串串似真似假的手串前。潘家园这次虚惊，让曾经去过一两次就唏嘘不已的文艺青年们，在深夜手抖删掉了朋友圈。

放眼北京，近几年间消失的市场越来越多。据市发改委提供的数据，光是年，北京撤并、升级、清退的市场就超过了家。这些被下了一纸通告的市场，如今何去何从，它们是否就此从人们的记忆里蒸发了？或许，它们还以其他的形式存在？

到梨园狗市的时候正午刚过，正门上“XXX宠物乐园”的金字已经不见，这个曾经很多人口中“中国最大的狗市”，若不是门口的停车港依然有指示灯，看上去就只剩了一摊骨架。

走进主道，才能看见——狗市里，仍是狗比人多，大片空荡荡的上锁的店面之间，还夹杂着一些开着的店，小狗大部分正在午睡，走过店面的时候，店中的伙计大多会不经意地目送我走过。我在一家猫店里遇见了一个想买英短猫的姑娘，老板娘告诉我，大部分也和我一样以为这里会变成什么传说中的“环球影城”，但后来，拆除通知变成了“请各自把垃圾放到固定处”，梨园狗市留了下来，但客流量大不如前，所以一部分商户是接到通知后就搬走了，另一些则是留下来观望后决定离开。

网上的地图可以给你指出“新官园花鸟鱼虫市场”和“老官园花鸟鱼虫市场”的位置，但两个都不是那个曾经的“官园”。经过了一次下错站，以及在市场一百米范围的一条路上来回徘徊了4次之后，我也发现自己的记忆并不如想象的精确。漫长且不抱希望地又过了半小时后，在一条狭长街心公园旁的平房边，记忆终于和现实重合。

卖花、卖鱼、卖鸟食和仓鼠的店铺还在，笼子里的小猫依旧挤成一团，喵喵叫着。十年之前，我的零花钱只够买一只最普通的虎皮鹦鹉，后来是几只能量惊人的小仓鼠，而如今，我为自己能再看见这个市场而感到中彩般的惊喜。可惜，官园只剩了一条不到十米的窄街，侧面这条窄街链接的斜道已经被封住，不知道后面是不是还存在着店面和空掉的笼子。花店老板告诉我，仍然有几十年的老主顾上门，不过年轻人已经很少知道这个地方，因为它太“不入流”了。

我从小学到高中，从没有离开过地安门天意小商品批发市场太远，开学后的第一件值得期待的大事，总是放学后和一两个同学一起去天意买文具和书皮。大学后，我越来越远离地安门，因为这里在我的印象中只剩下挤满游客的喧闹、拥堵的街道。

但如今的天意小商品市场是真的空了，它甚至成为了地安门大街边上最安静的所在。门口房檐上曾经次次被我嘲笑的贱萌生肖头像已不知去向，里面已经半空，一个年轻人坐在空荡荡的一楼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玩游戏，他说他的父亲是施工工人，刚刚出去吃饭了。我问他知不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以后会变成什么，他摇摇头，继续玩手机上的赛车游戏。

我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犹豫，这些市场能否被称为“消失”了？尽管它们在市场的主人和顾客眼里，一定都发生了变化。在官方文件里，它们的变迁被称为“疏解”，而在我们眼里，“消失”的绝不是市场本身，而是其他的东西，甚至是我们留给自己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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