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背带又坏了,这次坏在同一边的另一个接合口。我有些没脾气了,它已经坏第三次。我上次为买一个什么新包发愁得厉害,最后决定把旧的修好继续用。这次还可以去修——但是我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包了。回家路上看到一个女孩的包不错,我们前后走上了下到地铁的电梯,我看了半程,决定可以问问她品牌,获得一点灵感,虽然不见得买。关于包,一件寻常的事物,我没有任何的地图。我有一个单肩相机包,一个双肩相机包,一个大容量的白色双肩背包用于出行,日常所用过的两个双肩皮包,竟然都是母亲帮我买的。 第一个是玫粉色,春夏秋冬和哪一件衣服都不搭配。我背了好多年,丢掉的时候还是失魂落魄了一会儿;第二个她在箱包店现场,给我发送信息,问我想要什么颜色,她极力推荐我和上一个差不多的玫粉色,我坚持黑色。她怕布料的包不耐脏,每次都买皮质的,脏了擦一擦就好——从背上那一刻起,到最终丢弃,我似乎都一次没有擦拭过。皮质,于是耐折腾,这俩质量都还不错,于是我没什么机会自己买包。那个大容量的白色双肩包是近年自己买的,我都赛挑什么似的好好做了一些功课。大概它还是属于大件所有物吧,我似乎有必要在“牌子硬一点的两个喇叭的名牌货”和“牌子软一点四个喇叭的杂巴凑”之间反复横跳。 我反复三次,终于上前,询问她。我讲完第一句,莫名觉得这事荒唐,笑场般给她解释,我的包刚刚坏掉,往上提了一提左手上拖着一条尾巴的包。她很惊诧很羞赧,继而很友善很礼貌,她说是XX,需要给你链接吗?我说自己搜索就好了,然后道谢。之后她突然疾步向前,一时不解,我后来想,应该捕捉到这个信号。假装系鞋带或者干脆去售卖机给地铁卡充个费,两个人之间远远拉开距离,把方才很偶然的经过一个箱子套一个箱子,锁死,丢进海里。当时迟钝,反应过来才开始尴尬——我只会更尴尬。我们一起给地铁人员看健康码,一起过安检,之间隔了一两个人。余光里觉察到她、她在前面等包——那个我觉得看起来蛮不错的包过传送带,我后知后觉想要回避这些场景。她匆匆刷卡进站,她似乎有意留意到我,急急去了稍远的楼梯而不是更近的电梯。 我意识到我冒犯到别人了,我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一个坏人。我努力在头脑里幻化我这副打扮,看起来无害的女青年,摘下口罩摘下帽子,眼神里是机敏浑浊的光,脸部的线条或者嘴角的弧度让人觉得有攻击性。自己被自己欺骗。棉衣里通身发烫。我从不向人搭讪,让我迈开那一步的是王佳芝般的非理性——可以想见在我有多么严重。我在想,如果我不上前问,那我将永远不知道她背的包叫什么名字。可是,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啊(漫才怒吼)!为什么只要涉及一种溺水般的绝对,人就非要呼救不可!我决定再也不冒然询问陌生人,哪怕只是要求餐馆的服务人员把上一首歌重放一遍,让我多点时间用app识别出来。 晚上吃饭——例行的事总有某种让人暂时把什么都忘了的魔力,似乎所有吃饭的时间是联合在一起,被划归进悬置的空间。我想这种感受多半来自饭时,胃部之为思想的脏器,大脑无暇漫游。我吃三明治,当我咬到生菜的时候,总觉得还有一件什么恼人的事情等着我,比如刚换了居家服就收到快递到达驿站的消息等下还得换衣服下楼去取,或者其他烦人的事。我灵光一闪般想起来:我冒昧地问询了路上极其偶然遇到的一个女生,尴尬着把尴尬又尴尬了一回。我分析,她应该不会视我为坏人,因为她主动提出来给我链接。她可能视我为——怪人,因为她的包并不起眼,并不是主人很有态度的一类包,他们或许很乐于别人询问——我的品位被别人注意到了。 事情很明白,的确太怪了,我努力在头脑里幻化我刚才那副打扮,看起来无害的女青年,摘下口罩摘下帽子,眼神里是狡黠可疑的光,这人多少有点神经质……上一次包带坏掉,就是决定不了买什么新包才好才不惜周章去背街找到一个修鞋铺子,钉一钉继续用,你不理解我背带坏掉需要做选择时候那种焦虑(反复横跳那些是后来写的,所以这种焦虑肯定不是那种焦虑,这是一种关于改变的焦虑)以及背带修好我生活还是如常给我的极大安慰。买一个新包真的需要这样考虑很多很多的事情吗?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像投胎前让我挑家庭人生一样,几分钟内可以纠结至死。虽然选择困难,但是也不总是这样。 决定换包后,心态索性放平,我开始注意街面上女青年们都背着什么包。大部分人是手拎的皮包,还有少量双肩的商务包,以及大容量的登山包……当我看到一个女生小巧简约的帆布双肩包,我眼睛亮了一下——大概是灯光或者北方冬天的清冽冷空气从鼻子直达肺部的畅意,让我觉得那种蓝色煞是好看——没办法命名的蓝,就像我透过望远镜拍到圆月——叫它以“蓝”吧。 于是我上前询问,于是我知道这蓝叫做XX。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http://www.mylinedu.com/dszb/14686.html |